有历史的地方就有故事，能被百姓口耳相传保存下来的故事里必有滋养内心的道义和良善。很多时候，我们从民间流传的故事里汲取的精神养料往往比正统教化获得的所谓价值导向更能形成坚固的精神骨质，因为他们似乎更为生动，更容易春风化雨般潜移默化地沉淀在血液里，沉淀在骨髓里。

年初，大安作协组织散文作者到千年古镇牛佛采风，大家最感兴趣的就是关于牛佛地名由来的故事。故事说，某年沱江发大水，江水迅速漫上被沱江环抱的一个小村落。江水不断上涨，全村住户面临灭顶之灾。这时，一头健硕的牛顺江而来，恰巧在村边停了下来，然后不停往返于村子和村对面的江岸之间，把全村男女老少全部驮到安全的地方。当所有的人庆幸和感慨自己获救时，拯救了全村老少的牛却累得无法动弹，倒卧在江边，化为石山一座。于是，感恩的人们相信牛是救苦救难的佛派来的救星，更相信倒下的牛一定是坐化成了佛。从此，人们把这座山唤作牛佛，并依山修建了寺庙供人们供奉和祭拜。再后来，这里逐渐发展成集镇，人们为了子孙后代不会忘却神牛的恩泽，就把集镇定名为牛佛镇。这个传说是否真实，无从考证，但从这个故事诞生并广为流传那天起，拯救了一村百姓的牛就成了一域百姓的精神图腾，普渡众生的牛所彰显的善和义就在这块土地上留下来，成为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骨子里最厚重的精神元素。正是有了这种精神的滋养，这一域百姓才始终以豁达的心胸对人对事，以良善的心灵经营生活，不断创造崭新的历史。正是有了这种精神滋养出的豁达与良善，涛涛的沱江河水边很长时期一直存在的牛佛义渡才在时间的纵深里温暖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小镇“九街十八巷”才有南来北往的商贾在历史的河流里不断云集，形成“五省八庙七栅子、河北老街隔河望”的繁盛景象；正是有了这种豁达与良善，区区几元钱就豆花管饱的慷慨豪爽才能蔑视利益至上的时代一直保存至今，依山傍水的古镇才能经受历史和时代的变迁千年长存，逐渐发展成为川南最大的集镇，成为值得游人反复踏访的历史文化名镇。

民间故事和传说因其鲜活而富有勃发的生命力，往往会在时代的变迁中持续吸收新的精神元素不断充实，甚至会突破地域得以延展。6月，大安作协组织会员到紧邻牛佛古镇的何市镇采风，这里仍然流传着许多生动的故事，故事里仍然有满满的正义和良善。其中，“九老修仙”的传说就和牛佛地名由来的传说一脉相承，互为映衬和延展。传说在长滩河附近，曾住着一王姓人家，兄弟九人均是屠夫，他们杀猪宰羊，剥牛剐狗，手段极其残忍。一天，九兄弟的父亲驾驭家养大牯牛犁田耙地。劳作中，大牯牛不幸“扯腿”（脱臼），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兄弟九人得知消息，觉得请牛太医麻烦，加之家中身强力壮的牛不止一二，便提着刀和血盆打算到田边杀牛。面对屠刀，心知难逃一死的牛竟两眼涌泪，其凄苦状令人视之心伤。弟兄中老大见状，念及牛对其全家贡献不小，加之“扯腿”又不是要命的病，就和众兄弟商量，是否请牛太医医治。但历数周边技艺过硬的牛医远在自流井，且井上太医生意俏，路途遥远一般请不来。兄弟九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拿不定主意。此时，其父急了，以鞭子指牛道，“牛啊牛，你的生死现在由你自己来定，想死你就趴着不动，想活你就立即站起来。”此言本是其父判定牛无法站起，而故意言之以让兄弟九人杀牛杀得心安理得。谁知牛因本能见鞭逃避，四脚用力一蹬，居然把脱臼的腿复原了，迅速站起，躲过了一劫。是夜，九兄弟做了同样一个梦，梦见一屠夫打扮的老者，拱手作揖叩谢不杀之恩，并称自己就是躲过劫数的大牯牛，上世本为屠夫，兄弟九人就是自己亲手杀掉的九头牛，按因果轮回，当日本该死于九兄弟刀下。可因其做牛以来，深知牛之苦，便发了善心，凡下脚之处皆轻缓谨慎，遇有泥鳅黄鳝螺蛳蚌壳便主动挪开，使众多生命免受伤害。其善行感动了观音。观音禀佛祖，念其本有善根，行恶入畜道后不自弃而主动修行。于是，佛祖在其与九兄弟了却因缘后将其转入佛道，点化其于翌日赴三十里外的沱江河边去救渡被洪水围困的有缘人，并于江边就地坐化成佛护卫一方生灵。神牛以托梦方式现身说法，规劝点化九兄弟放下屠刀，早结善缘。

采风中，我们了解到，在何市这个地方还流传着许多劝人行善的故事传说，每一个故事都寄寓着一方百姓内心的善念和善有善报的坚定信仰。这一方土地一直保持宁静，民风始终淳朴，我想这或许与这些广为流传的故事持续给予着有益的滋养密不可分。写到这里，我真心希望我们的民族能始终拥有积极向上的信仰，始终有饱含正义与良善的故事传说诞生和传扬。

（作者：市政协研究室信息科科员、区作协主席）